时君一

     “有道无术，术尚可求也；有术无道，止于术”    ——《道德经》


  陈卓君发表这篇帖子的当时，他还正和我在微信上对喷。
  他今年备考研究生，有感而发“……马原，徐涛讲得真好啊，山大的老师讲得是个屁……所以他妈的如果我大一有人跟我说，你这一个月也不用看那些，就把这一套课看一看，我他妈也不至于第一个学期就挂”“不是因为大家不让我念书，是我他妈就没好好学”。
  他所说的，是不是看起来很有道理？但我认为他陷入了许多人所持的庸见，即
  1.觉得个人的抉择主要由个人的主观意识决定；
  2.觉得做好一件事情的最关键要素在于做事方法。

  后来我们还聊到了胡鑫宇之死，他完全将这件事归咎于家庭和学校内部，而完全对家庭学校背后的社会环境避而不谈。
  而事实上，陈卓君本科时期不想学习，并不是他自己可以控制的，而是由他的环境影响的——马克思十几岁时，就在他的中学毕业论文《青年在选择职业时的考虑》中提到“我们在社会上的关系，还在我们有能力对它们起决定性影响以前就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开始确立了”——这个环境最直接地就是家庭和学校。但是“教育者本人一定是受教育的”，因此，每个人对于学习的欲望、冲动和倾向，都间接地和背后整个社会环境脱不开关系——他的个人抉择不仅仅是他个体意识（individual consciousness）的结果，还主要受到个人与社会无意识（unconsciousness）的重要影响。

  自我们上学起，大家就常常以为那些成绩好的同学，一定是有什么神奇高效的学习方法，或者是有着过人的天赋。
  山东大学虽然不是顶尖985高校，但山大在座各位也大多曾经在某个时期是某个集体当中的佼佼者。
  大家扪心自问——你作为“佼佼者”，当真是因为你有什么超群的学习方法或是天赋吗？
  不是的，我们都见识过比我们聪明的人比我们成绩差，或者是没我们聪明的人比我们成绩好。
  我不是在这里鼓吹努力的必要性——我想要阐明的，反而是一个超出“努力”和“天赋”二元对立的关键因素——冲动。这个冲动，不仅仅是“兴趣”——因为我们也都经历过什么叫做“三分钟热度”——倒不如说是一种持之以恒的兴趣，或者说，是一种伦理姿态，一种偏执，甚至是一种狂热（cult）。
  而在你有了这个所谓狂热（cult）之后，你就会真正努力，而庸人们也会自然地将你的努力成果回溯性建构为所谓天赋。
  （这里我需要补充说明一下，肯定不是所有人在学习时都有这样的感受。但我依旧认为，成绩高低不能简单归因于“智商”、“努力”或是“技巧性的东西”，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意识形态的缘由，比如说，我小时候就常常有竞争心理，看到别人比我强就会暗暗不爽，然后还比较怂，听老师话听家长话之类的。我小时候家庭收入也还可以，家人身体也都健康，家庭氛围比较和睦，所以我不用操心除了学习以外的事情。但是我能明显看到其他同学，真的比我机灵，脑子转得比我快得多，但是他们就是不爱沉下心，不喜欢听话，有的爸妈经常吵架的也会影响他们的性格和对学习的态度……）

  学习是一种劳作，是一种需要进行类似“牛顿第三定律”式对抗的物质实践，也即，学习是要吃苦头的，学习不是一件纯粹快乐的事情——想获得真才实学，也是没有任何捷径可言的。
  许多理工科学生在独自钻研数学难题的当时，许多文科学生在独自进行哲学阅读的当时，所感受到的，都不是一种纯粹的舒适（convenience），而往往是一种痛苦而又享受的热情（passion）。
  而上述狂热（cult）和热情（passion），无疑又都不是我们自己可以控制的事情，而是一种被建构的东西。

  当然，被建构的东西也不是说被决定的东西，而是马克思所言的实践的产物。

  关于环境和教育起改变作用的唯物主义学说忘记了：环境是由人来改变的，而教育者本人一定是受教育的。因此，这种学说一定把社会分成两部分，其中一部分凌驾于社会之上。环境的改变和人的活动或自我改变的一致，只能被看作是并合理地理解为革命的实践。

——《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

  所以，关于这篇帖子，我的核心论点不在于告诉大家有什么应试方法可以采用。
  （难道大一时期的陈卓君看到类似的帖子或者徐涛的课就不会挂科了吗？我不信）
  而是，我们该如何能够有一个主动学习和应试的姿态？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每个人都不一样，甚至，在求索过程中还可能将这个问题本身予以否定。

  不管我说得对不对，但是车协是一个宗旨为“深入社会、融于自然、挑战极限、超越自我”的实践性社团，我们的口号是“行万里路，读社会书”——我始终赞同王哲学长在第十四季会刊卷首语中所说的“车协最要紧的还是骑车”以及“骑而不思则莽，思而不骑则die”。
  车协的价值或许就在于此，她为大家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能够让大家以主动的姿态走出校园，认识社会的平台。
  而我们人生的意义需要我们每个人在社会的舞台中自行寻找。
  而不论是学习、应试，还是什么别的，都可以在我们坚定自己的生存姿态后，将它编入此在展开自身的一个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