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切还未尝尽时离去

李金彦

    在主席团这一年，每次有活动都忙着看策划书，做海报，编长图，发动态，做纪念品，然后盘算着下一次活动是什么时候，大概要准备一些什么东西，忙来忙去都没有时间想一些别的事，弄完了会刊，又去了趟北京比赛，回来以后突然就闲下来了，恍惚间才发觉，这一年的生活马上就要结束了。

    最近一篇篇地翻自己以前在论坛的帖子，许多回忆涌现出来。想起当小会员是什么样的感觉，想起当时对车协是什么样的感觉，想起带我们的那一届老会员是如何做的才让我们觉得他们很优秀，想起将要接手协会时是如何的憧憬又兴奋，憧憬着这一年想要完成什么目标并且跃跃欲试。又想到今年带你们的过程，好像让你们感受到的车协并没有我感受到的那么纯粹而热烈。

    想想除了工作，我还做过什么呢？好像也没跟几个人深入地交谈过，跟主席团如此，跟小会员也如此。我一直很遗憾自己不是一个擅长开导的人，你们有心事来找我的时候我没办法通过谈话走进你们的心里，也不知道你们想听我说什么，不止一次地让怀抱着期待来找我的小会员悻悻而归。虽然都没说出来，但我都能感觉到。我不是适合倾诉的人，总是尽不到作为学姐的职责，但又很在乎你们每一个人的感受，记得每个人因为什么问题来找过我，看到你们的脸、你们的名字就熟悉得好像找到了家，京赛大巴上下去收一趟车费回来就能准确地说出你们每个人坐的位置——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大部分。我觉得很神奇，然后就开始意识到，你们在我的生活中已经跟13级会员一样重要，甚至是更为清晰的存在了。

    我总是很提前地感慨。大一从上学期就因为带我们的老会员以后会离开而开始舍不得了，现在离卸任好像还挺远呢，就又开始想三个月以后协会在你们手中会变成什么样子了。有时候挺放心的，因为跟你们中的一些人熟了以后常常会有一些很暖心的发现，比如张瑜生日那天没有人陪，孟将在群里看见了，为了满足她唯一的小小的生日愿望，他翘了课去陪她找一碗长寿面；京赛交流那晚，王桐和大金跑遍全场找了好多高校车协跟他们谈社团的事情而不是为了交换纪念品；我知道翔飞最近在编辑一篇各方面都涉及到的超长的帖子，之前因为全民代表大会上他的一些言论对他有一点误解，可看到他其实对协会这么用心，我又能说些什么呢；五一拉练的时候家瑞不听话我还生他的气来着，可是京赛的时候看到他变得踏实又靠谱了很多，又觉得可能是我担心得太早了。应该给你们时间去成长的。我也很高兴看到你们这一届有很多人比我们想得多，有时候寥寥的几句话我就会从你们眼里看到协会的未来，比如张颖，比如春全，比如训超，比如佳鑫。这些都是很懂事的孩子，在协会的问题上不用过多地解释。也有一些小会员的性格不太一样，有时候让你们说对协会的看法或者提出问题，你们激情澎湃得有些咄咄逼人了，这时我觉得是我们做得不够好，平时连这么基本的东西都没有潜移默化地影响到你们。我觉得很惭愧。你们中不乏优秀的人，但在协会问题上，有一些方面是我们确实是比较有经验的，我们也经历过你们现在的阶段，有很多困惑和想法，但呆到现在，已经很清楚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协会，有些地方不希望改变，以前的老会员也不希望改变。我希望跟你们解释这些传统的时候你们不要试着推翻，因为这不是守旧而是传承。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你们也会像我们一样舍不得的。
    这两年中有几个时间段我睡得很晚，每当夜深人静就会想协会最近发生了什么事让我印象很深，有些什么话想说，以至打开电脑写成帖子，常常越写越兴奋。我写一篇帖子通常需要两三天甚至更长的时间，所以往往一到晚上就舍不得睡觉，想把自己的想法分享给你们听。这时候我好像明白，平时提倡的思考或许并不是非得思考如何让协会发展得更好，而是在想一件事情（不管这件事情是关于什么）的过程中能明白问题出在哪里，意识到自己欠缺在什么地方，然后去内省，去提高。当然我不是提倡晚睡，只是想说，真正静下心来的思考能带给人极大的乐趣。这些想法会迫使你去探索，去读书，去尝试解决，而不是抓住现有的问题讨论个没完没了。

    事实上，协会现在存在的很多问题都可以归结为我们的能力不够。因为这，我也时常感到惶恐。我一直相信宣传对于协会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面，也一直觉得还有许多事情需要自己去做，但又常常不知所措。如果我能提前多读一些关于PS、关于管理学、关于广告学、关于心理学等等方面的书，也许我就会从容地应对这些工作，也许就会将协会的形象打造得更酷炫更温馨更有口碑。虽然平安无事地做好了一个个活动，但大二时肩上的担子太重，事情太多，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完成对于协会其他的梦想，也真是遗憾。所以不要想着真的选上主席团以后才现学什么东西，而是从现在就应该开始准备，开始规划了。如果被事情搞得心烦意乱，就去读书吧，它会使你沉静下来，促使你去改变自己从而改变那些不好的现象，不受其他人辩论来辩论去的烦扰，将目光放得更长远。懂得更多，做得更多，说得更少，自然会迎来更多人的尊重和支持。

    说到这里想起来有人说过的关于论坛的问题（我说这个是对事不对人，这个问题在很多人身上都出现了，但如果你对我心存芥蒂我恳请你的原谅，因为即使你说了这些我还是不会对你有任何偏见，希望你对我也一样），说现在论坛没落是因为它的内容太没有吸引力，还以自己不上论坛来衬托它的无趣，然后开始大谈该如何改善。关于论坛的衰落，想到的只此一个原因，别无其他。然而我想说的是，你们想过自己的原因吗？认真看过几篇其他人推荐的好帖子的内容之后，你说它不好或者没用，那我们就真的要反思论坛内容的改善了；但如果你论坛上得甚少，翻了翻版块的目录或者点开几篇粗略地浏览一遍发现看不下去，你说它不好，那叫信口雌黄。你不知道它说的是什么，不知道这些言论是在怎样的背景下被提出来的，不知道帖子背后承载着老会员对协会怎样殷切的期盼。现在的好帖子和思想的精华越来越少，难道不是我们缺少远见卓识、越来越浮躁的表现吗？写不出有他们那样高度的东西，反而要对他们说三道四吗？是，我们确实处在一个图片化、视觉化、信息碎片化的时代，但这应该成为我们不沉下心来的理由吗？我们连这点自控能力都没有吗？富于思想价值的东西大都是无趣的，因为在阅读的过程中我们挖掘的是它的内涵而不是形式。我不是在为论坛衰落作辩解，以这个为例，不管出现什么问题，首先应该想的是我们自身哪里没做好。要始终怀着谦卑和虚心的态度。

    马上就是远征选拔了。去年这时候我没有一天开心得起来。我不想去远征，但很怕与远征失之交臂，很怕因为没能去远征而无缘大二的车协生活，很怕不能与我的小伙伴们有共同的回忆，重蹈京赛的覆辙。我大二想做宣传，想充分开发自己的脑洞，想让协会变得不一样。远征回来如愿以偿地过上了想过的生活，做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我一直觉得只要坚持想留在这里就能留下，可我又知道真相并非如此。前段时间，最后一次主席团会结束后跟黄灏在校车上说起宣传部改组的事，我说如果咱这一届就像那样改的话我现在就没有机会留在协会了，他说，但肯定会有比你更优秀的人留下啊。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秒我觉得很不服又有点伤心，下一秒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之前很关注跟我一样体力不好刚加入协会时又什么都不会的人，会告诉他们不管怎样都没关系，你看这不我现在就做得很好吗。但我应该多为协会考虑考虑的。作为重点大学的校级精品社团，尤其是在全国也有一定的口碑，协会值得更优秀的人留下。所以在提交远征申请书和主席团申请书之前，要想一想自己是否有能力做好这项工作，是否已经做好了成为车协人的准备。想这些不为自己，为协会。

    可能现在还是有人想不明白协会的一些习惯，例如五一拉练时有小会员提出为什么我们出来玩还要控制花销，吃人均10块钱的饭，还要两个人一套餐具，晚上住这么艰苦的环境。当时几个带队的大二主席团都从各个方面作出了解释，他们说得很对。我回来又想了很久，想到我在协会之内和之外的所见所闻，给出以下的答案：山大车协之所以成为山大车协，正是由于这些习惯。它们本身或许并无多大的意义，或许在今天已不适用，但就在我们遵守这些习惯时，它们给我们带来的潜移默化的影响，已经内化成山大车协人独有而闪闪发光的气质了。

    以在济高校车协为例，我们很容易感受到与他们的差别，不是因为我们整体素质比他们高，而是因为协会文化不同，培养出来的人的气质也不一样。现在我们拉练吃饭不清完盘就会有罪恶感；一盘大家都虎视眈眈的菜转了一圈后回来依然会剩很多；即使跟别人吃饭也习惯性地等到一桌人来齐再吃；总觉得一整套餐具太多了一个人用不过来；京赛场上我们的队医可以第一时间为其他车协的会员处理伤口，而北大车协的队医水得令人发指；给比赛队员买香蕉回来一路上收到无数羡慕的目光；不管谁去比赛总会整齐而紧凑地排在第一排的发车位；远征队晚上每住宾馆都会习惯性地降低音量以免吵到其他人；远征路上因为提心吊胆地偷喝了一口碳酸饮料而引发的刻骨铭心的故事不在少数……这些都是山大车协十分珍贵又独特的回忆。在车协里养成的习惯将衍射到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车协带给我们的坚持、节俭、友善、无私、认真的品质，塑造了我们的人格。这就好像身处在中国几千年的传统文化中，过年要吃饺子，上元节要赏花灯，不做这些不会怎样，但不做就会感觉背叛了中国人的身份。这些传统始终提醒着你，你的身上带着来自哪个地方的印记。所以，迟到，骑行途中喝碳酸饮料、吃冷饮，丢下队友不管自己离开，或者队伍骑得乱七八糟，在别的学校车协里都不是不可以，只是在这里，没有达到做一个山大车协人的标准，让人感到羞耻。而你是什么样子，带出来的小会员就是什么样子，以后的车协就会是什么样子。黄灏他们班素拓那天下雨，很多女生没带长外套，很冷，全班只有他一个男生知道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给女生；云霞虽然是法学院的，但在队医上花费的心思，自学的知识已经足够与医学专业的人媲美；思怡与我们同处所谓“图片化碎片化”的时代，可她关于社会实践思考和实行的高度让大部分人难以企及；还有很多从13级往前的技术员，可以轻轻松松让一辆破车焕然一新……为什么有如此多的人不计回报地热爱着这个协会，是因为在这里，做事付出的是真心，是真正让我们找到充实的感觉和实实在在的收获的地方。

    最近关于拉练帖子的事让我想起了以前在论坛上跟旺旺吵过的一件事。我辛辛苦苦想了一个东西，很兴奋地拿给大家看，结果被他泼了冷水。一次次回复他帖子的时候我没觉得气愤，就是想把自己的想法解释给他听，让他明白。而且我在这个过程中通过各种途径了解了一下旺旺这个人，觉得他挺可爱，虽然他当时跟我想得不一样，但在其他方面确实有些做得很强。想到这里，跟他吵就没那么想抓狂了，因为我知道电脑那边是一个我值得吵而且不会白跟他吵的人。当然他也确实有些想不开的地方。

    反正我就是不想看到所谓的家文化，所谓的传承要靠吵的方式，也不想看到新老会员是要通过这种途径才能互相认识的。拉练的那个事双方都有理，但这样的事情看得多了，也有些累了，所以我不置可否，只是觉得遇到问题还是要先解释的，就算一方言论过激另一方也要淡定点别给带沟里去了。我最近刚把十季的<<老友记>>都看完，现在还沉浸在那个世界中。感触很深的是，一群人长久地共同生活下去靠的是什么呢？互相包容是一方面，但是更重要的，他们每个人本身都很清楚自己的缺点是什么，在适当的时候知道退却，在对方发火的时候知道自己不该发火。这让他们变得更可爱，也不会有谁怂了的说法。
    平时发个小活动小感想什么的没见有这么多人出来，一有这种事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人还关注着论坛，可见论坛还没有像大家想得那么冷清嘛，只是大家都是以沉默的方式关注着协会罢了。其实越是气它就越是爱它，看到大家握手言和的时候又觉得很温暖。因为这次事件而出来冒泡的各位车协的前辈们，用登论坛的时间回复一下帖子吧，多出来在论坛上跟大家见一见，这样以后谈到你们的时候其他人就可以说“哦，我知道这个人，在论坛上见过”了。看到你们不再是协会的管理者和引导者却依然关注着它，相信家文化的概念和那些故事会被我们很好地传承下去的。
    临近学期末，可能大家也开始各忙各的了。远征宣讲会那天来的人很少，我期待看到的那些人有大部分缺席，小会员也是，主席团也是。大概你们那天都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吧，比如一波人去比赛了，一波人前一天拉练很累想休息休息（或者吃杏吃坏肚子了′･_･`)，再大概你们铁定了心要去远征，不再需要宣讲会来鼓舞人心了。可毕竟是远征啊，为什么那么多该到场的人刚好都不在呢。还有这次路线答辩，是我见过的最无聊的车协答辩了。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从寒假就开始精心筹备的路线，应当把它当孩子一样呵护，对它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闭上眼睛就是沿途的风景和远征的生活，把你们梦想的远方淋漓尽致地讲述给我们听，可是你们做完路线之后不肯再多花一点时间用最精彩的形式把它呈现出来，趴在多媒体上读PPT不肯抬起头来看你的观众一眼，生生地把它做成了课堂展示，让人感受不到这是两个月后你们的车轮将要真实地碾压过的每一方土地。

    微信小组和新闻小组最近的工作状态也同样堪忧。大部分人最初的激情已经淡去，或者不想再做，或者是因为学习负担比较重，不管理由是什么，你们都回过头来看看，第一次微信小组会议上说过想做的东西，有多少做成了的？
    这不是大一该有的状态。潦草地应对完一年的工作真的没什么用，对协会也是不小的损失。我想对以后做宣传的人说，我不想看到你们被协会的事搞得很累，也不想占用你们的学习时间，更不想你们因为其他事而马马虎虎地应付协会的工作，只想让以后的人都快快乐乐地结束大一的车协生活而不会对大二的压力产生畏惧，所以我决定今年宣传部改组，希望你们都能轻松一点。更重要的是，我爱协会，更爱宣传部，它在我心里的位置是无可替代的。我希望它会走得越来越好，希望它没有一丁点粗制滥造或者任何细节做得不严谨的宣传品被生产出来，希望宣传部的人没有异议众多的审美水平或者虎头蛇尾的工作态度的存在，哪怕再累也要用心地做下去。因为你们可能做完这一年的事情就走人了，但协会这一年的宣传工作是完完全全地托付给了你们的，有一年做得不好，协会的形象和口碑就不知要用多久才能挽回。你们要好好地把它呵护好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