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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杂谈，兼论知识分工

热度 5已有 105 次阅读2024-1-20 10:01

今早走在路上，突然萌生出对两类人的强烈不满——“纯粹”的人文学者和“纯粹”的理工学者。

说是讨厌这两类人，倒不如说是我讨厌这个社会结构，一方面囚禁了这些人，另一方面又囚禁了其他人。

我儿时对人文还有些兴趣，但中学以后就不再读任何课外书了，对于所有文科的学习也全都是敷衍应付，就连敷衍应付都很让我不舒服——没错，我讨厌他们——这直接归功于我初中时期的那几个无甚水平的文科老师。

从小就想不明白，你这书上写的东西都是主观独断的，逻辑不自洽的，瞎话连篇的，反倒成了真理？我不按你这个来我就不得分？我不能接受，我太讨厌了，我觉得所有的文科都是欺骗。结果我就躲进了自然科学和网络游戏的避风港里——起码在那里，真就是真，假就是假，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从来不是做了婊子还要给自己立牌坊。

用笨来解释或许不太好，一个人的成绩和他所处的家庭社会环境息息相关，因为那些环境造就了他是否有深入探究学习的冲动和欲望，以及沉心入定的耐力。

不过总之，我不是一个特别优秀的学生，所以最后在结果上来看，我确实是一个笨孩子。

在我高考毕业的时候，我都不能透彻理解“一般等价物”这五个字到底是什么含义——我想，不是我没有能力搞不明白，而是我内心的无意识排斥导致我根本不愿意去搞明白。

我从小就讨厌“钱”这个字眼，我不喜欢钱，“钱”和我记忆中的家庭创伤有很大关系。

他们说，我的曾祖喜欢赌博，每天赌博输钱回家路上，就抓一把沙土，回家就撒到饭锅里，让大家谁也吃不了饭——最后以至于把房子和土地都输了出去。

我的祖父，在那样的家庭中生长起来，性格乖戾，大家都不喜欢他，他也终于死了。但他总是还有一些优点，他是一个爱劳动的社会主义工农，他是一个车床上插小红旗的社会主义劳动标兵，是一个来到城里也非想吃自己种的水果蔬菜的人，他把我曾祖败光的家业又奋斗了回来，我们一家老小也来到了城里——我也从小就在城里长大，虽然只是个落后的三线小城。

我的父辈们的青春，正值改革开放初期，大多都又走向商业道路，但最后又无一不赔得血本无归的——在做生意时，他们并非在赌博，但这又何尝不是更大的赌博。

我依旧还忘不了，我的叔父赌博被我祖父逮到，祖父生气地把它压在地上，拿菜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但叔父又一生贪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后来又打着各种名义从我祖父那里骗去不少钱。

他的两个小孩，我的堂姐堂弟，小时候喜欢偷偷摸摸。我好不容易才在存钱罐里存下的几十块钱，多次被他们一洗而空，我的婶子也从来不承认是她孩子们的所作所为，反倒说我是诬陷好人，说我心眼坏，而我却只能坐在母亲的大腿上不停地哭泣——哦，忘了说，我的婶子是我父亲的前妻，他和我父亲育有两个女儿，一个是我现在的大姐，另一个我们都没有见过，因为计划生育，生下来就送人了。鬼知道为什么她后来又与我的叔父搞在一起，还被我父亲捉奸在床。

唉，倒也不能怪他们，我的父亲母亲太过迂腐，太过看重伦理道德，而他们又只是活得太过通透，用他们的行动来抗议这些迂腐的伦理道德。

我堂弟堂姐儿时的事迹，也并不能说她们坏，家庭的确是会塑造一个人的方方面面。

犹记得，我堂姐在上大学时，我叔父宁愿花五百块钱打赏洗脚城的洗脚妹，都不给我堂姐吃饭的生活费。

我已不想再多说，也扯得太远了，总之，我从小讨厌“钱”这个字眼，我觉得这就是一个不好的东西。

我从小就坚定地认为，自己可以清贫一生，每天啃馒头咸菜度日，也不与他们这些人同流合污——颜回那样的人，或许就是我儿时的榜样。

高考时报志愿，我和父亲大吵了一架，他让我学“经济”“金融”，我不肯，我觉得这是一个掉钱眼里的人，这是一个掉钱眼里的社会，我不肯，所以我跟着我的表哥选了“机械”。

当时我的脑子，确实是“机械”。当时的我，成功地反抗了父亲的命令，但五年多时间兜兜转转过去，我又自己回到了这里——我需要学“经济”“金融”，但我的目标是为了“知彼”，为了“战斗”。

儿时的我太过弱小，讨厌一个东西，下意识地远远避开。现在总是有了些力量，不说物质力量，总是有些精神力量的——讨厌一个东西，那我就要去搞懂它，然后摧毁它，消灭它。

2022年是我人生转折的一年，我现在深以为，那一年之前的我，是另外一个人，他已经死了，而我只是存有着那个人的记忆和伤痕的另一个人。

我终于说是从一个纯粹的理工迷信者，走向了人文。从躲进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走向了直面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是的，其实这就是知识分工。人类社会要生产发展，就必须处理好两个关系——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而说得不好听一点，其实就是人要与自然展开斗争，人同样也要与另一些人展开斗争。

很多人喜欢庸俗理解毛泽东，说他是个心理变态的人，喜欢“斗斗斗”，说什么“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还说什么“其乐无穷”。

不是这样的，他说的是“与天奋斗，与地奋斗，与人奋斗”，这其实很符合马克思的思想，这就是毛泽东的矛盾论和实践论。马克思说，社会的变革和人的变革一遭，都只能被理解为革命的实践，大概就是这样子吧。

知识分工体系下，不同的斗争分交给不同的人去负责——就像现在，理工知识分子去处理好人与自然的矛盾，人文知识分子去处理好人与人的矛盾。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实际上，人文知识分子是不从事生产的，很容易“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很容易觉得自己通过几本破书，拽几个破词，好像就是能看透了这个宇宙和社会的真理似的，他们处理人与人矛盾的方式，就是用他们的文化霸权去剥削人、统治人、压迫人。天天说着，你们老百姓可别被别人洗脑了呀！殊不知，我们从出生下来就不断地被他们洗脑。

理工知识分子专注于人与自然的矛盾，他们不懂得人与自然矛盾背后的人与人的矛盾，而他们也成了人文知识分子的思想上的奴隶。

他们没有自己的思想，他们口口声声说要“去政治化”“去意识形态化”，但是这样恰恰是思想了别人的思想而不自知。

在知识分工体系下，没有平等可言。生活的苦难也从来不会因为一代一代人的死去而结束。

马克思晚年在《哥达纲领批判》中留下一句话，说什么“我已经说了，我已经拯救了自己的灵魂”。

毛泽东晚年在《一生干了两件事》中留下一句话，说什么“你们怎么办，只有天知道”。

别把他们当神拜，他们也无可奈何。

他们死了，可我们还活着。

我没有灵魂，我也不想拯救自己的灵魂。

天怎么办，只有我们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