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5
记得那时初夏，温煦阳光浸润至生命深处，躺在草地树阴里小睡的青子，忽觉眼睛所感的光变暗了些，懒懒清醒来，便见逆光中一个身影向她伸出手来，微笑着说道：“你好，我是乔木。”那个站在阳光里的乔木，装点以温暖的笑容与声调，每每忆起，都给青子微醺之感，只愿在这光中一直沉睡下去。
遇到青子时，乔木在读医学的博士，本以为自己会以平和的姿态工作继而娶妻生子，年纪一直再长，波涛汹涌的感情起伏也随之远去。然而某日在实验室浇花时，却发现楼下一个女孩光着脚在看起来像雨后的石板路面上踱来踱去，兴致盎然，那时正是树油滴落的时节，人皆绕道而行，不愿让鞋底触碰到这黏黏的胶，唯独这个女孩，似乎很是享受。乔木看着那个身影，同样欢快起来。翌日来实验室，竟也走到那里踩了几圈。
后来却一直没有再碰到，颇为失落，直至某个昏昏然的下午，发现了躺在草坪中的她，轻轻过去，却仍是将她吵醒，冒昧的自我介绍，难掩心中的激动。
这些前奏青子并不知情，后来学长有事相求，她也只是以礼相待，乔木要请青子吃饭作为答谢，推辞不过，只好答应。那天乔木特意换上一件印着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的白色T恤，自觉可爱。青子见后，心里好笑却没有显露。两人并排行走，寒暄几句，又回到沉默，乔木那天莫名紧张，竟找不到些许话题，只见一直缄默的青子神色平静，自己也慢慢放松下来，这样无话相伴，却并不觉得尴尬，可正值惬意之时，却惊现异物从天而降掉在自己的T恤上，转头发现是天来鸟屎，青子这次没有忍住，窃笑了几声，发现乔木微红懊恼的脸，便赶忙帮他收拾。
等到乔木回寝重换衣服后，大概是因为那个飞来异物，两人隔阂少了些。随即进了附近的一家韩国料理，乔木是东北人，家乡朝鲜人较多，便吃惯了这类饭菜，于是为青子特意要了自己钟爱的牛肉汤，可端上来后微微皱眉，抱怨道:“里面怎么还有米饭？”只尝了一口，就对青子说：“你还是吃别的吧，这个我来吃。”
“一个温暖的人，和太阳一样……”
后来学长经常联络青子，两人逐渐熟稔，某个周末乔木晨练后约青子，说是骑车带她去吃早饭，已在青子楼下，无法拒绝。街上雾曦微浓，清净并凉爽，青子享受着单车带来惬意的风，轻叹了句，“好舒服。”乔木走的很曲折，最终绕进了一个小区，青子困惑，只见乔木走向了一间几乎没有标志的平房，诧异他怎样找到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乔木招手，唤了青子，十分开心的样子，进去要了两碗豆腐脑，对青子说：“她家的豆腐脑做很是好吃，是直接把豆浆与作料放在碗里上锅蒸熟，很有味道。”青子看到碗与豆花浑然一体，配料散出香油的味道，小小惊喜。
回去的时候乔木骑得很慢，不像平日健谈，始终沉默，青子不解，也没有询问。到校之后，乔木看着青子，似有话。只见他摸了摸额头。
“那个……”
“嗯？”
“那个，青子你做我女朋友好吧？”
青子一时愣住，可是言语的反应比表情和大脑来的更快，“嗯”这个音节在青子还没来得及诧异的时候就从舌尖划出，这样的回答自己一时没有料到，便呆在那里，思维混乱。乔木一时没有想到表白变得如此简单，又见青子呆呆的表情不是任何一种他猜测到的反应，不知怎样面对，于是脸红红的撂下一句：“之后联系你。”就急忙跑掉了。
等到大脑有了思考的能力后，青子察觉唐突，可是想到乔木，心中涌出莫名的暖意，像在暗暗为自己打气，“就试一下……试一下得到爱。”
长时间漠然的性格，与刚刚绽放的爱情格格不入，乔木对这个脸上总是没有表情的女孩束手无策，始终再没有像初见她时那样生动的感觉，不知觉相处中也变得僵硬了些，青子也为这生硬略带涩苦的感情懊恼，却都忍在心里，她觉得没必要言说。
几次冷言冷语后，两人都很受伤，僵持到最后，往往乔木妥协，安慰她：“两个人相处难免会有矛盾，希望我可以努力变成你想的样子，可是不要你委屈却什么都不说，我也会难受。”反复几次，青子逐渐明白，自己也应有些许的改变。
在乔木第一次环抱青子时，青子尝不到心动或幸福的味道，从小不曾有谁对她这样亲密，皮肤不存在记忆，也无法传达对方的情愫，只能用大脑搜索看过的拥抱画面模仿回应，自知这并不是爱情应有的美感，便开始尝试撒娇与坏笑，学习牵手与拥抱。初始觉得艰难，扬起嘴角或眯着眼睛总觉做作。和乔木同行时，只敢在背后小小练习，并伴以自言自语，不巧一次被乔木发现，被乔木捏着小鼻子督促快走，于是自然而然凑上去，依在他身边。就像飘入蜜缸，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爱上这样乖巧的表情与时刻腻在乔木身上的触感。这样的青子，乔木不曾料到，甚觉惊喜。
后来青子便唤他木头，清晨一同晨练，偶尔会去他实验室好奇的看着他摆弄那些玻璃仪器与药品。乔木有时整天泡在电脑上，时常忘了时间，身心俱疲，便随口给青子任务，让她监督，没想到青子就像小孩子一样无比执着认真，这样被人管着，心中很是欢乐。
半年就在这两小无猜的时日中过去，临近乔木26岁生日，青子知他已积攒一小箱的碟片，便挑了一副Sennheiser HD202 II，并借了同学的CD机，仔细为他煲好耳机。很久不听歌，却撞见那浅浅流出触及心底的曲调。
让我与你握别
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知道思念从此生根
华年从此停顿
热泪在心中 汇成河流
让我与你握别
再轻轻抽出我的手
是那样万般无奈的凝视
渡口旁找不到
一朵相送的花
就把祝福别在襟上吧
而明日
明日 又隔天涯
手掌摊开举在眼前，什么都无法握住，时间或是情感。很久没有何楚的消息，本就被动的两人在时空相隔下更懒于联系。往往隔过半年，突然造访，彻夜闲聊，总以这样几近巧合的方式让青子措手不及，回答与理解都需要认真的思虑。就像烙印，何楚身上混杂的柠檬味与黑暗的凉意深深蚀刻在青子心底，往往毫无预兆随着血液弥漫在青子周身，有时感觉如处在黑暗的隧道，不知尽头，亦不知光，那淡淡的柠檬味不知消散在哪里，陪伴的，只有粘滞的无力感。
“如果有一天我结婚，新娘比我大十二岁，你会怎么觉得？”
“那样对你不好，女人还是年轻点好吧，如果你真的爱的话，我也没办法，但是年纪差的很大对你真的不公平。”
“那再大十二呢？”
“那你等她死了再找一个吧。”
“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问题。”
“你怎么不说我缺少母爱啊？”
“女人和母亲从来都无法等价的”
“嗯，我问别人，应该都会说我有病，我想听你的回答。”
我代表全体远征队员问候物流公司十八辈祖宗